黎明不要来

带了三套衣服回重庆,都是新的,吊牌都还在,连内裤袜子都是。

还说过生当天穿穿新衣服,来个仪式感。结果这几天除了拿快递倒垃圾,没出远门,最远就到小区口。朋友叫了好几次出门都被我拒绝,他总以为我是重色轻友。我以前是,这几天不是。

在家不会穿衣服。本想借一借射过窗户铺到床上的阳光,摆拍几下,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懒得穿衣折腾,而且拍来拍去也没有新意,还不好看,越想越沮丧,不拍了。只是躺在床上把脚伸进阳光,像伸进河里试水一样,晒了晒。

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背这么多衣服回来?都没从包里拿出来过,又得背回去了。跟大学时候放假往箱子里装很多书背回家一样,再拿出来的时候就是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时候。

我很懒,我又很爱干家务。我认识的人里面还没发现比我更爱做家务的。

我一般都是晚上到家。洗澡的时候先把洗手间每个角落都洗干净。洗手间不大,别的空间留到第二天白天再做清洁。

偶尔有亲戚朋友来借住,家里多少会留下一些没打扫的地方。钢丝球很好用,强力推荐。能把瓷砖上积了半年多的污垢刮干净,能把马桶内壁上尤其是流水孔多年积下的黄色污垢刮干净。流水孔很隐蔽,我整个头都埋进马桶,还用手机前置摄像头当镜子,检查看有没有完全刷掉黄色让它变白,卫洗丽上很小的缝隙就用牙刷和棉签除灰。淋浴金属件被擦得看不到一点白色水垢,比镜子还亮。地漏也抠起来,用钢丝球使劲刷到八成新。

厨房是我第二喜欢打扫的地方。但不是每次回来都全方位打扫。偶尔把所有的锅碗瓢盆杯拿出来洗一遍。这么多年至今没买洗碗机,不是舍不得花钱,一是空间很挤不好放,二是我很爱洗碗。洗碗是跟炒菜摆盘一样能带来满足感和幸福感的事,要洗的碗越多,越满足。但我十分不确定,如果去应聘洗碗工,我会不会依然热爱洗碗这件事。我不喜欢买菜、洗菜和切菜。

卧室和客厅在拖地之前,先用吸尘器吸一遍,拖完地再一边用抹布一块一块擦,一边用装修用的刮刀,把地上小面积的油污、胶印用力刮掉。即使在深圳,我也不喜欢看见地上有毛发,会随手用吸尘器吸掉。

请过几次清洁阿姨帮忙,有用是有用,不过阿姨做完我也得再稍稍清洁一遍做做收尾。只有自己做了才放心。

我不想把房子租出去,让它长年累月空着也无所谓。不管是谁住进来,都不会像我一样爱护它。

如果以后没工作了,大概可以去当家政清洁工。但细想一下这种按时收费的工作又不太适合我这样的性格,有一点没弄干净,我都要返工再来,雇主大概会以为我在故意拖延时间收更多费用。地上留几根毛发,可能很多人并不在意,不觉得这样的清洁效果有多大差别,没必要做到这样。

我们在别人的生活里,都像个钟点工。

别人问在外面的时候会不会想家。我说不会,我说我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别人心里的家可能还有家人,我在重庆也是一个人。虽然我对家的概念依然是以我为单位,其实还是会想家。家包含了我和房子。自住房与出租屋带来的归属感,前者明显强烈有力一些。我能理解有些人对买房的执念。每个人都有自己十分渴望的东西,想要拼命拥有的东西,并承受不一样的代价。评判它值不值得的身份和角度也不一样。

生活里会有一些特别有幸福感的时刻,其中一个时候就是下了飞机坐上出租,进了小区出了电梯,在摸到门锁推开门,按下大门右手边墙上灯的开关的那一刻。

我很爱这小小的几十平方米,却又不得不离它很远。这比爱情要无奈多了。

幸好这几十平方米,它不会跑不会逃,任何时候都等着我回来,它会一直在。

总是在要离开重庆的前一晚,舍不得睡觉。以为醒着就能把在家的时间拉长一点。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会盼望着黎明不要来,刘德华张学友郭富城都可以来。

《黎明不要来》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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