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你以后有空就多陪我说说话吧。”朋友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发过来的这句话,我反复看了很多遍,现在还在看。

前段时间有天晚上,快到十二点,表哥发来消息说,二姨夫去世了。

老家那边把去世的人下葬的前一夜叫大夜。大夜那天我去了二姨夫的灵堂。长辈们在安排第二天送二姨夫上山的各种事宜,包括入殓如何摆放尸体,如何放遗物,出殡时辰几点,队形几何,每人各司何职……做的这些多是为了保佑活人,看着觉得荒唐。这一整套仪式,比死亡本身可怕得多。这些过场,应该早早地锁进文本,当故事一样看。可惜在这个缺乏对他人尊重的社会,谁家死了人不请队伍操办走过场,会被说闲话,晚辈会被指不孝。

乱批别人的人,应该被毒哑。

可能是二姨夫的突然病故引发了家中同辈人的感悟,今年过年期间上坟,长辈们没人再作揖求保佑发财,只求了身体健康。

迷信这些阴阳说的,没想过下面的人也该投了胎对阳间生活失去管辖权了吗?还是说每年烧香烧纸是为了将他们封印在下面以防转世?我从不对着那些土堆许愿。

我妈时常会在烧纸的时候,说梦见了去世的长辈,他们托梦来。有时候是要什么东西,让烧去。我从来没梦见过。

我时常会想到死,没有怕它来的那种恐惧,就是“来就来呗”,现在要我放下拥有的先走一步,似乎没有很舍不得的人和事,能接受。不知道真正死到临头时还会不会这样想。谁敢保证呢。我很欣赏那种“活够了就去死一死”的境界,不因为生活一时的变故而做这种决定,是深思熟虑的想法。这种难得的心境跟发自肺腑热爱生命、生活的心态不相上下,一样难得。我认为人有选择死的权利。可惜死这件事,不具有可重复性,别的决定还有后悔的机会,还能摆摆手叹口气说“算了”,唯有这个不能。所以它成了最难下的决定。

有的人对别人的选择爱说三道四。你若觉得选择死不好,是你的事,你就好好活下去,遇到在生死之间徘徊的人,有能力的话拉一把。除了这些之外,批判没有任何帮助和意义,别人不需要知道“你怎么看”。

我得到的很多死讯,都是通过我妈知道的。她会在聊天的时候,突然跟我说那个谁谁,什么时候死了。问我还记不记得。偶尔从朋友的口中、在他们的网络状态里,知道一些不认识,或只见过一面、数面的人的死讯。岁数越大,听说的死讯就越多。总有人走在我的前面。

远房的一个亲戚,得了病,没有儿女,死了几天后才发现。

初中那个跟我很好的同学,当过兵,之前还找我妈要过我电话的同学,帮他老丈人开工程车,结果出车祸死了。

哪条街的谁,死了,小时候她还抱过我。

高中同学,全校跑100米最快的那个体育生,得了白血病死了。

朋友上次带来一起喝酒的某人,春节回家出车祸死了。

朋友处了几年的同性男友,没治好,死了。

QQ好友列表里,有的头像再也不会亮,有的还会亮,却不再是那个人,是他的亲人更新他儿女的照片。

我梦见过自己的死。我也想象过,临死前我躺在床上,拿着手机,颤颤抖抖地打开微信,给我的朋友,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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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

你们需要快乐地生活,而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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