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两次聊天的中间，隔了段很长的日子，短则几月，长则数年。重聊的时候，你们开始浑然不自觉地找一种名字叫感觉的熟悉的东西。那是很久以前有过的。找到它，你们才不会害怕，才觉得一切都不曾改变。
那时，你们说了很多话，每天都说，一件随便的社会新闻都能扯个十万八千里。你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满腔青春洋溢的激情，一定要找人说话。他本来不爱说，但看你这么生机勃勃阳光活泼，身受感染，也就越说越多，越说越起劲。实在找不到说的，两个人互发表情都能发上老半天。
后来突然间，你们这辈子的话好像说完了，一句也没有留下。刚开始还会互相挤话题，从每天几百句锐减到不超过十句。再后来，两人之间只剩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和沉默，彼此不再体会到对方的存在，想念的次数慢慢变少，想念的间隔慢慢变大。最后要在别人的口中才会缓一下神想起对方。
其实什么尴尬的事也没有发生。
突然有一天，他看到了跟你有关的一点东西，或者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觉得大概可能是时候该找你说点话了，问一问最近怎么样。说着说着，他情不自禁就对你说他变老了，很快地老了，年轻本来还在昨天，这么近；过了一个夜晚却永远不会重来，那么远。
你说这是没办法阻止的事。他说他没打算阻止。你觉得他误解了你的意思，你害怕他误会，你不是让他别阻止，不是在规劝他接受现实，你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但你终究还是没有解释，不知道从哪里解释。你想说的背后的意思是，你也在陪着他变老。结果说出来却变成了：大家都在变老，每一个人势不可挡地衰老。
你没继续说，稍一犹豫，就算了。如果是很久很久以前，更肉麻的话你也能说出来。
没联络的时候，你们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你不再像以前一样告诉他最近发生的大事小事好事坏事新鲜事糗事麻烦事，他也没有再对你说他的故事。你们越来越生疏，在各自的时光中，和别的人越走越远。然后，再聊天时，原本很多可以说的话，已经开不了口。
连再见都不再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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