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同事已经确定要跳了,在她纠结了几天后,这件事总算铁板上钉钉。
她在旁边打离职报告。我在这边写文讴歌她。
她是我遇见的最好的同事。我上辈子肯定是长了很多翅膀的天使,所以修来了这辈子这么好的人品。算上现在这个,我一共干过两份工,遇到好几个极品同事。她们的极品,是正面阳光积极向上忍不住就要拍大腿讴歌的,不是罄竹难书丑态连天情不禁就要冲过去掐喉结的。
刚开始我来单位的时候,领导安排我坐在一个颇具民国女学生范儿的同事旁边。我内心一个大疙瘩,要我和如此书香气味浓烈的同事成为同桌,这不是成心把我往情深深雨蒙蒙的路上逼吗?我虽然气质闷骚也不至于看起来像文青啊!我可粗了,全身上下都粗。领导这招下马威太狠了。
不过左边不亮右边亮。这不,在我的右手边,不是还有一位玲珑纤细的小妹妹吗?看起来就不像文艺女青年,像邻家小妹妹。于是我就从心里上和她拉近了距离,简直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但我并未急着和她相认,相反,我采用了迂回勾搭的战略方针,先从左边的民国女学生开始,时不时找她说话,问东问西,以树立自己邻家大哥的知心形象。
终于有一天,我觉得在她们心目中,我的形象已经被塑造成团结友爱、活泼热情的典范,是时候打开新局面,拓展交际圈了。于是,我渐渐将聊天的重心从左边转到了右边,也就是我们的汤同事身上。
我还给汤同事取了一个如雷贯耳的艺名:阿汤·施瓦辛格·克鲁斯,简称阿汤哥。这年头就流行这个哥那个哥,我也让她赶上了潮流的末班车。
阿汤哥属于文静型,但不是淑女派,我觉得她表面端庄内心狂野。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她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更像是肯德基麦当劳门口会带着一大群弟弟妹妹大跳动感舞蹈的大姐姐,静下来的时候又宛若小护士。
从那之后,我们就经常在日理万机的间隙,彼此交谈交心。交些什么呢?范围很广。交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工作观甚至科学发展观。为此,领导曾经分别把我俩叫进小黑屋,委婉地提出让我们上班时间不要聊那么多跟工作无关的天,被大老板看到影响不好。我当时差点就拍案而起,我们这叫无产阶级纯友情,寓工于乐,有本事你也找个头圆的跟你搏感情啊!
后来换工位,从十五楼换到十六楼。我以为领导会拆散我们这对情比金坚的比翼天使,我甚至发出了“她要是拆散我们我马上就辞职”的豪言壮语。结果苍天有眼,领导总算没有泯灭最后的良知,阿汤哥只是从我的右手边换到了左手边,虚惊一场。
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另一个同事也搬来坐我们旁边。整个部门的几大吃货总算相聚一堂更加其乐融融,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每天都有聊不完的八卦。嘴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我这个矜持内敛的男纸也被她们感染得如孩子般活泼外向起来(我每次说这句话都要被她们无情地唾弃和鄙视)。阿汤哥和我的距离更近了,很多话都跟我说——辞职的事第一个告诉我,很多事都找我做——一起讨论工作,一起搞设计,一起逛地下超市,一起去邮局,一起关电脑打卡等对方下班,虽然我们一起走的那段路仅仅是从十六楼到地面,出了大厦大门就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说再见。
有时候我有饭局要去坐地铁,就会跟她走一块儿。我在路上看到好看的男人,都会指给她看。让我振聋发聩的是,她居然喜欢肥皂剧系花样美男。
可惜不久后,这一切甜蜜的剧情都将成为永恒的历史。她扔下我,一个人远走高飞了。她换了个离家较近的单位上班,虽然待遇没这边好,但再也不用早上五点就起床,每天花近五个小时在路上了。她再也不用忍受这个啰唆无比的领导了,上次领导因为某事故说差点引咎辞职,我和阿汤哥因为那“差点”两个字空欢喜了一场。她再也不用饿着肚子坐地铁到家后吃冷菜冷饭闹胃病了。她再也不用发愁写这些忽悠小孩的破文章还没稿费拿了。
阿汤哥,假如你前程似锦了,一定要回来把我们这群吃货连根拔起一窝端走,拯救我们逃离这水深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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